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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56、尷尬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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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二少爺只睡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起來了,倒不是因為生物鐘使然,而是……表少奶奶吃飽了午飯睡足了午覺養好了精神帶著一幹婆子丫頭殺進門來了。

羅扇並不知道白二少爺上午是怎麽處理的春柳遭毒死一事,看樣子表少奶奶並不滿意處理的結果,殺氣騰騰地把門敲開,劈手就給了去開門的銀盅一個嘴巴子,羅扇見狀不妙躲在西次間裏沒敢出去,聽得表少奶奶一把推開銀盅,帶著人直接就闖進了東次間。

白二少爺被活活地從床上拉起來,連鞋都來不及穿就讓表少奶奶硬是扯著袖子從東次間拽到了堂屋,眼看著就要從堂屋拽到外面去,被青荷和銀盅下了死力氣給攔住了——這可太不像話了!身為表嫂怎能私闖小叔子的臥房!且還拉拉扯扯地要往院子裏去,鬧得人盡皆知可就丟大臉了!

羅扇覺得再躲下去就有點不厚道了,於是拉開道門縫,趁著亂混進了堂屋,才要看人不註意把堂屋門關上好內部解決問題,就被眼尖的表少奶奶給瞅見了,立時棄了白二少爺沖著羅扇就奔了過來,纖手高高揚起,一巴掌掄在了羅扇的臉上。

羅扇捂著臉,騰騰騰向後一連退了好幾步,胳膊向兩邊一伸,正扒住門扇,然後一收臂,把門就勢關上,再然後就繼續捂著臉,老老實實地堵在門前,防止表少奶奶鬧到院子裏去。

表少奶奶雖然抽著了羅扇,但其實疼的是她——因為羅扇在她揚起手來的時候就已經反應極快地把自己的手先捂在了臉上,所以表少奶奶抽著的是羅扇的手背,根本就沒挨著臉皮兒!她的手指頭正甩在羅扇手背的骨頭上,登時就疼得一陣發麻,只不過這事兒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就連表少奶奶自個兒都沒察覺羅扇這一神般的逆襲,只當自己甩巴掌甩得太狠了,心裏還著實有幾分得意。

因為手還疼著,表少奶奶決定暫時先不繼續抽面前這小賤丫頭了,只尖聲喝罵道:“你這作死的小娼婦!明明是你害死了春柳,居然狡辯著把你們爺唬弄了過去,還不快快認罪!”

羅扇擡眼兒看了看白二少爺,身上的中衣已經被表少奶奶扯得開了襟兒,露出了大半的胸膛來,平時總是柔順服帖的長發也成了一團亂,想想他是被表少奶奶硬從床上拉起來的,羅扇就忍不住想笑——這表少奶奶未嫁時在娘家必定是嬌生慣養、萬般寵愛在一身的,如此潑辣、如此不拘、如此霸氣側漏……其實這種老婆才能鎮得住表少爺那浪蕩貨吧?!

白二少爺一張俊臉繃得緊緊,看得出來已經是很生氣了,若非表少奶奶是表少爺的老婆,他恐怕也忍不到這個地步。見表少奶奶暫時顧不得糾纏他,便調頭往東次間走——起碼得趕緊先把衣服穿整齊、把鞋子穿上吧?!這要是讓外頭的人看見不定要生出什麽閑話來呢!幸好那叫小扇兒的丫頭機靈,先把門給關上了,這才是最的事。

羅扇瞅著白二少爺進了東次間,這才把捂著臉的手放下,擡臉望著表少奶奶,平聲靜氣地道:“表少奶奶您且聽小婢一言:春柳想來也是服侍您許多年的得力人兒罷?從您年幼懵懂時起就跟在您的身邊兒與您為伴,您有什麽心事、有什麽委屈、有什麽開心的不開心的事,想來都與她分擔分享過罷?春柳這一去,您以後就再也見不著她了,不管她身份是高是低,總歸她也曾替您分過憂、逗您開過心,在您孤單無聊的時候給您解過悶兒,雖說您身邊兒能做到這些事的大有人在,可春柳總會有別人無法取代的用處的罷?

“表少奶奶,春柳直到死都是在護著您的,您還記得罷——小婢到您房裏口述娘子餅的做法時,春柳也是在場的,所以娘子餅的用料她也十分清楚,而用來誘鼠殺蟲的食餌,小婢今日問過了管事,是用香油和著面、糖、砒霜制成的,娘子餅的配料裏並沒有香油,而香油的味道只要鼻子沒有毛病的人都能分辨得出來,所以春柳怎麽可能會沒有發覺送給她的娘子餅裏夾了不尋常的料呢?況且後加進餅裏的料也是不可能與原餡兒料毫無破綻地融合在一起的,往餅心裏加料還得把餅剖開,以上種種只要是腦子正常的人都應該能察覺。

“然而春柳還是吃了那餅,表少奶奶可知道原因麽?原因就是春柳她了解您,她不想讓您不開心,倘若她真存了什麽爭一爭鬥一鬥的心思,大可以把餅留下,然後交給表少爺,再添油加醋地說上幾句,那麽您與表少爺的關系只怕就更……她知道只要她做姨娘一天,您同表少爺的夫妻關系就難免有一層隔膜,所以擺在她面前的唯一選擇,就是死。

“春柳知道那餅是小婢我做的,她也知道一旦她毒發身亡所有的罪責都會落在小婢的頭上,所以她就放心地去死了,既能避免讓表少奶奶您以後的日子不開心,又不會把罪名落在您的頭上,她就連死都選擇了盡忠於您的最好方式——表少奶奶,今日上午小婢已經充分地證明了自己並非毒害春柳的兇手,春柳為您盡忠而死,您卻用一個並非害她之人的命打賞她的地下亡魂,就算春柳不在意,看在她效忠您一場的份兒上,就莫要用一個不真實的答案來送她最後一程了罷?!

“以小婢的愚見,春柳是不在乎表少奶奶您有沒有為她的死申冤做主的,她在乎的是表少奶奶您是否能像她活著在您身邊伺候時一樣開心健康地過日子,死者為大,表少奶奶不妨就盡量滿足一下春柳的這個遺願罷,莫要再生氣著急了,於身體無益,女人生氣多了容易衰老,更容易暗生隱疾,這對您來說可就得不償失了。

“春柳既然知毒而服毒,想來是不會在意有沒有人替她找到真兇的了,所以表少奶奶又何必為了一個連死者都已不在意的答案而勞心傷身呢?倒不如賞春柳一個厚葬,賞她的母親李嬤嬤有個安心養老的去處,這就是您對她最大的恩典了,就是外人知道了也只會誇您有容人之量、賢惠明理,對個姨娘的後事還如此恩厚,表少爺回來就算失了個姨娘,也會因您大度的處理結果而選擇尊重的。

“比起將兇手死查到底、不停不休地勞心傷神下去,以上平和且好處頗多的處理方式是不是更好一些呢?請表少奶奶三思,小婢冒犯之處望少奶奶恕罪。”

羅扇語重心長有情有理的一番勸說下來,表少奶奶果然沈默了,緩緩踱著金蓮步坐到堂屋正中的椅子上去,垂著眸子盯著地面思忖了許久,直到那廂銀盅站得腿都麻了正想往墻上靠著借力歇一下,見表少奶奶終於擡起了頭,向著她帶來的一個婆子道:“讓他們去雇幾個人,把春柳的屍身送回原籍去,李嬤嬤跟著一起上路,她同春柳的身契都在我房裏那只桃木匣子裏放著,取了給她,支一百兩銀子讓她回去後好生葬了春柳,另賞二百兩銀子供她養老。以後若有人問起春柳的死因,只說是吃了不幹凈的東西患急癥死了,這事兒就此作罷,誰也不許再提了!”

眾下人聞言齊齊在心中輕籲了一口氣,連忙應是。表少奶奶便站起身,向著青荷淡聲道:“我有些累,先回房歇著去了,就不同你們二少爺打招呼了,這幾日有什麽失禮之處還請他多多擔待。”說著邁步便往外走,青荷忙應著客套話,搶在前面去將房門打開——羅扇早閃到了一邊兒,方才說了那麽大一坨話,這會子正幹渴得嗓子往外冒煙兒,眼珠子四下瞟著看哪張小桌上有沒有剩下的涼茶可以先解解燃眉之急呢。

待表少奶奶一幹人全體撤離後,青荷將房門一關,著實長長地松出了一口氣,拍著胸口道:“終於了結了!這事兒要是再鬧下去還真讓人窮於招架了!”

羅扇也是筋疲力盡地歪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方才那話一多半都是她瞎忽悠表少奶奶的,春柳究竟有沒有發現餅裏有毒她是真不知道,反正女人都是感性動物,她上來先給表少奶奶打了一張感情牌,然後再連忽悠帶推測真真假假摻和著上,表少奶奶這種明顯智商長期供應不足的大腦肯定是扛不住啊,再加上像她這種有錢有地位的家族出身,最看重的是在外頭博個好名聲了,在家怎麽鬧隨你,在外面子最,家族榮耀最,其次就是她和表少爺的婚姻關系,這兩點都是表少奶奶的軟肋,羅扇看準了戳過去,自然是一戳一個準兒。

原地回了回血,羅扇打起精神準備弄點兒水喝,一瞥眼,發現白二少爺不知什麽時候起就站在了東次間的門口處負著手看她,身上已經穿妥了衣衫,頭發也重新梳理過了,回歸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英俊小郎君一枚。羅扇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子,沖著白二少爺屈膝行了一禮,然後就準備轉身回去西次間——她才不會上趕著去伺候,一是為了避嫉,二是為了早日能重回小廚房,伺候得越精心豈不是越與目標悖道而馳了麽!

小腿兒一擡還沒來得及邁出去,就聽見白二少爺在那廂淡淡送過來一句:“小扇兒進來伺候。”然後轉身回了東次間。

這這這,白老二你故意的吧?就是不想讓姐遂心是不?噢嗷哦!知道了,你這是蓄意報覆!還惦記著姐摔你一身傷、用大棒子臭揍你、害你拉肚子、潑你一身臭水的事呢是吧?!多大點兒的事啊!值當你這麽記得清清楚楚伺機報覆咩?!姐早就把這些忘了呢!小心眼兒!

羅扇沒轍,只好調轉方向奔了東次間去,假裝沒看著銀盅投射過來的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一進東次間門,白二少爺正在床邊兒脫衣服——嘟!你你你,你想幹什麽?!大白天的——你也太心急了——就知道你沒安好心——禽獸啊——好歹你先給老娘一個通房丫頭的副本刷刷啊靠!

“櫃子裏拿件新的中衣。”白二少爺淡淡吩咐著,一邊已經脫去了外衫。

嘿,原來是嫌棄自己正穿著的這件中衣被表少奶奶染指過了,不肯再穿了呀,真是個有潔癖的可愛家夥呢。羅扇依言過去打開衣櫃,見裏面整整齊齊地碼著我了個靠的少說幾萬件衣服,一時就覺得眼花,這這,哪一層是放中衣的啊?青荷沒交待啊!隨便往外抽的話萬一不小心拽出一條大花褲衩子那就太不好意思了啊!

“左邊,從上往下數第二層。”白二少爺這個主子真是做到盡職盡責了……咳嗯。

羅扇連忙伸手要去拿,伸了一半又縮回來,把手在自個兒衣衫上用力蹭了蹭——主子有潔癖啊餵,她那會子才便便了一個,還沒來得及洗手,雖然他不知道吧,但是來自千年後文明社會的十佳好青年得有職業道德不是?

然後取了放在最上面的那一套中衣出來,轉身,發現白二少爺看著她,目光裏頗含深意,羅扇的小心肝兒不由自主狠跳了一下子:親,你又妖嬈了,總這樣看人家,人家會禁不住誘惑獸性大發的喲……咦?怎麽還看……莫不是老娘的真身被他火眼金睛識破了?

白二少爺終於垂下眸子,語氣中帶了一絲兒古怪:“放床上罷,你也回房換件衣服。”

哦……小白同志,你這潔癖有點兒過了啊,連身邊兒人都要管,這誰能受得了你啊,趕緊改改吧,真是。

羅扇應著退出了東次間,見青荷和銀盅還都在堂屋裏留著,看她出來便齊齊拿眼盯著她,好像她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一般。羅扇裝著傻沖那二人笑笑,然後飛快地回了西次間旁邊的耳室,從櫃子裏找出一身幹凈的衣服來,老板都發話了,那就換唄。

才一脫下外面的裙子,羅扇就整個兒傻在了當場:血?怎麽會有血?裙子後面屁股的位置怎、麽、會、有、血?!——你妹啊——大姨媽啊——您老人家來得太不是時候了啊——那會兒老娘便便的時候你怎麽不來報道,偏偏這個節骨眼上悄麽嘰兒地登場——尼瑪全被白老二看到了啊——難怪剛才他糾結了半天才憋出那麽一句話來——能不能殺之滅口啊我?傷大發了這回……嗚嗚……

羅扇栽到床上頓覺了無生趣,兩世人生經歷的第二次初潮竟然以如此尷尬的方式悄然來臨,估摸著是方才坐在椅子上的時候浸過裙子來的,也不知從東次間出來的時候青荷銀盅有沒有看見,至於白老二……唉唉,冤家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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